广品山人连载胃癌日记

年4月20日

今天早起，到楼下行走，就感受到了阳光的毒辣了。夏天真的很快就来临了。昨晚，翁宝的邀约，令我很是兴奋。这至少说明我有机会进入报界顶尖人士圈，即使是混过一回，也不枉投身报界一回。只可惜身体如此。我希望身体恢复后，有机会再续前缘。如此，又令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向往。

走过报摊，从报纸上看到一个消息，令我吃了一惊。在汕头人人皆知的老侨领——陈世贤，在澳门被人劫杀，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！想想早几年在汕头报界时，陈世贤是如何专横、霸道，当时，只要是他的事，无巨细都要上一版。在汕头，他几乎是可以要风有风，要雨有雨，这回终于横行到头了，死在了豪赌后的宾房中。广州的报界可以如实地将他的死讯披露，不知汕头会怎么报？他可是汕头的地下市长，谁都不敢对他说个“不”字。

部门副主任老李打来电话问候，令我很意外。在报社时，我们虽然常常聊天，但那只是应酬的客套，并无深交。到了广州，同事的关系就都是淡淡的，很少能有深入的，真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。到现在，还有好几个同事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有，现在已是看淡了，就那么回事了。老李毕竟是六十年代人，我们还算是同代人，这礼数，他还是保有。我觉得跟七十年代的人隔膜得很，最大的区别就是，他们这一代道德感似乎下降了许多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简化成了现实利害关系。这也许将是这一代人心灵空虚的最大问题。

晚，突然想到外面走走，就和妻儿一起去好又多走走。自从病了，已是两个多月没去这里了，今天去，并不感到很累，看来我的身体无气已恢复了不少。而一路走，看着沿途商气日旺，又为自己住在这个地方感到高兴，我住在了广州的新城市中心。

年4月21日　

今天早起，医院，按照医生的安排，本周内要作第2个疗程的化疗。今天要查血和心电图。因为不知到底有没有床位，就不知是住院还是在门诊化疗，这就决定了钱如何交。

住院的话，钱就要交到上面，门诊的话则要自交，医保报不报还未知。妻去问医生，医生叫她等他们查完房再问。结果，妻怕我没吃饭，等的太久，结果就到门诊交了费，检查完毕去找医生，他则说可以给我们床位，而且作出很照顾的样子。因估计床位难找，已找算在门诊作。所以当医生开单给床位时，妻子就犹豫说不想要床位，惹怒了医生，他说我们说话办事不痛快，一会这样，一会那样，他想帮我们都没办法，说的我们很惶恐，我立时制止妻子，说是要床位住院。医生才没再说什么。我知道，他决定给我床位，已是很不情愿。现在有了又不想要，当然会令他不高兴。这医生谁敢得罪？我们只好一个劲的道歉。

下午水泉从汕头来，帮忙带一些东西，聊了聊。他说前段时间，情绪低落了，我宽解了他好一会。其实这幸福不幸福，完会是心里怎么想。想想他家属来广州是何等轻松，他自己要转过来也是十分容易，这已是十分幸福的事了，他却心里不舒服，真让人想不透。

这两天最大的新闻，是中央将卫生部部长，北京市市长都给撤了。从这一非常举动来看，中国，尤其是北京“非典”的问题，一定是严重到了快失控的地步，需要用重典治乱。不过，即使如此，也还是让人吃惊。原以为新的领导们都是温和之人，看样子，这也只是表象，内里还是有刚性。他们总是讲为政为民，看样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。

年4月22日

医院办入院手续，吸取上次教训，很快就办好了。不过，昨天林教授说是19床，今天改为了23床，正是第一次化疗同房同号，真是巧合。进得房内，两边都是淋巴瘤患者，看起来气色都很好，也很活跃、开朗，气氛还不错。想想住大房间，能多认识几个人也还不错。

在入院前，碰到了在中山一院的老乡病友陈鸣，一个多月不见，我都快认不出他了。已是瘦得尖嘴猴腮，边走边呕，完全一副老衰样子，无一丝往日的神采。听说是因为回家作化疗，出现出虚汗，肚痛等症状，主治医生让他今天来院急症，但却又没床位，医院化疗。听的我真的很心酸。一个病人病成这样，医院，而他已医院了。中山一院作手术，造成肠粘连，医院作化疗又作不成。想想自已可以一直在医院作下来，并一直有床位，真觉得他实在太可怜，而我相比则幸福得多了。

中午在病房睡觉，被吵得睡不着，作完数字拍片，就申请回家休息，医生同意了。这次入院，管床医生好象换了，不知治疗方案要不要换。妻说已凑够了钱，我还是想不换。我担心这样一次性把钱花光了，以后怎办？不过，看了这段时间的血检，白细胞日渐降低，心中忐忑，我倒有点担心化疗会不会受影响。看报纸上一篇文章，引用《死亡日记》作者陆幼青的一段话，讲到他对化疗的看法，认为是种效率极低又耗钱的事，令我对化疗也产生了怀疑，曾经坚定的信念又有所动摇。

找不到抒解的办法，想到前不久在南都上看到，抗癌俱乐部生命之光在执信南路有一图书室，专为癌友准备，就想去看看。找了找，很近，就在医院立交桥下，是在一保健品门市部里面。我本担心，只是一个引子，骗人来后推销产品，看来的确如此。不过既来了，就进去看看，并没有几本书。坐了没多久，就有营业小妹过来搭讪，套交情，问病情，套联系电话，并推销其保健品，我怕麻烦，就虚报了一些情况，走了。这报纸真不能信，真是正如我所担心的，所谓无利不起早是也。

晚，跟老门、冯继才联系，始知北京非典问题极为严重，用冯的话说是白色恐怖。北京不少大中小学已关门停课，而他本人也要暂回汕头避风头。而且在全国不少地方出现从外地入境者，均要隔离。从报上公布的情况看，北京疫情已近千人，开始在社区蔓延，真是比广州还要让人恐怖。难怪中央这次如此快刀斩乱麻，处理高官，正是到了乱了首都的地步，是考验新班子的一大难关，现在在中国，好象人心都乱了、慌了。

年4月23日

真是越担心什么，越来什么事，昨晚听了北京及全国的情况，本已平复的心又紧张起来，对非典看样子一定要非常重视了，尤其是现在体质下降之时。结果，今晨早早醒了，就听到儿子不断的咳嗽声。昨天他妈说有点咳嗽、流涕，似感冒状，令我十分担心，再也睡不着。等到早起后，立即让他妈给他量体温，结果只有36度多，心里稍稍放松。但还是不放心，医院看病，并不要去上学了。在现在这个时候，如果得了这个病，那真会急死全家人。中午，妻子来病房告知，是普通感冒引起的扁桃体发炎，心中大慰。我现在已是如此了，家中再也经不起一点风波。

自己一个人到病房，直等到上午九点多，医生才来查房。因为要作B超，不能吃东西。早起后没吃饭，饿得头晕，再加上担心儿子，苦等医生，心里烦得很，身体也觉得没那么好了。去查B超，很快有了结果，除了脾大外，其他器官正常。后又听到儿子平安，心里才开朗起来。

下午，医生告知，我的白蛋白偏低，要查血常规，并要输增白液，看样子，这次化疗没那么顺利。下午先输了护肝药，第一个疗程化疗，让我转安酶升高了，化疗的后遗症都开始出现了，我的头发已开始一抓掉一把。

病房中临床老史是淋巴瘤，已化疗了6个疗程，这次好象又复发了，来这里化疗。其人健壮得很，也很健谈。据他介绍，在癌症中，血液型的淋巴瘤、白血病、骨癌是最麻烦的，按下葫芦起来瓢，器官型好多了，只有肺癌最麻烦。看样子，关于我所得的病是癌病中比较幸运的一种，是不假的，至少很难象他们那样耗神费力。据他说，第一次治疗，医院住了半年。

然后又讲到买保险事，他说小孩一定要买，让我真有同感。小孩的未来实在是太难捉摸了。现在这个危险性病症越来越多，人体的健康实在太没保障了。而一旦出了意外，没钱就只能等死。作为父母，除了悉心照顾外，也就是为他找点保障了。

下午，再去看中医，医生很想开慰我，说相对于那些为抢救非典病人死掉的医生，护士，我们已是幸运得多了，我想想也是，只有这样比，才不会那么惶恐。现在，惶恐已不能解决任何问题，正如她所说，尽了医生、家属的努力，其他的听天由命吧。所谓尽人事，听天命。曾是那么不信天命的人，现在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了。

副总理吴仪兼卫生部长，而医院西区，听说发现怀疑非典个案，令气氛再紧张，进出都戴口罩吧。

山人校长《胃癌日记》第一部连载结束，谢谢大家的支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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